游恒山日记原文及翻译
发布日期:2025-03-27
游恒山日记 [明]徐霞客 十一日,风翳净尽,澄碧如洗。
策杖登岳,面东而上,土冈浅阜,无攀跻劳。
盖山自龙泉来,凡三重。
惟龙泉一重峭削在内,而关以外反土脊平旷;五台一重虽崇峻,而骨石耸拔,俱在东底山一带出峪之处;其第三重自峡口入山而南,愈上愈高,然皆土冈盘纡,至此则峰峰陡削,悉变岩矣。
余比日欲穷恒山,南北为缓,东西为急。
余自主峰北顶南下,乃饭于荆榛荒草间。
西行二里,北折入峡。
从峡中行,望两旁山,突兀欲动,既而宛转屈曲,穿石隙而上,复十余步,则豁然开朗。
上崖悬危,下崖嵌空,遥见最高顶,当正南,与两崖缺口相对。
一隙规圆,恰似明镜中悬也。
又十余步,抵山麓。
土冈浅阜,无攀跻劳。
循崖乘峭而上,兼茅棘,援藤葛,足垂磴外,如悬千仞。
三里,抵绝壁之下。
踞危崖,坐石龛之中。
龛南向,上下壁,高数十丈;壁色苍黑,纹理如丝,皆从西北东南,累累下垂。
余仰眺绝顶,俯察崩崖,远近诸山,无不俯首称臣。
盖是峰居恒山之中,独出诸峰之上,四面岩壁环耸,层叠而上,故气象万千。
再上三里,夹岭有巨石,磊落星罗,或立或卧,或方或圆,不一其状。
余疑为太古时物,或造物者有意为之,以增山之奇险。
自此石以上,崭绝特甚,又三里,径狭身不容侧,仅容一人单行。
余侧身攀缘而上,几不敢呼吸。
又三里,余忽闻松涛谡谡,仰首一望,只见万松森列,结顶而上,如张翠幕,又如擎华盖。
再上数步,遂达绝顶。
顶上有亭,曰“会仙台”。
台中置石几、石凳,相传为仙人所遗。
台上四望,群山罗列,环抱如城郭。
其正东、正北、正西诸峰,皆比肩并立,而东南一峰,高出众山,最为秀拔,名曰“天峰岭”。
下山时,余从西麓而下,行二里,得一小径,曲折南行。
又三里,抵山下。
回首望恒山,苍苍莽莽,云气缭绕,如梦如幻,真天下之奇观也! 翻译 十一日,风停云散,天空澄澈碧绿如同水洗过一般。
我拄着手杖开始攀登恒山,面向东方往上走,一路上都是低矮的土冈和小山丘,没有攀登的劳累。
大概恒山山脉从龙泉山延伸而来,总共经过三重山峦。
只有龙泉山那一层在内侧显得陡峭险峻,而关外反而都是平缓开阔的土脊;五台山那一层虽然高大险峻,但是山体岩石高耸挺拔,都集中在东底山一带出山峪的地方;第三层从峡口进入山中往南延伸,越往上越高,然而起初都是盘旋曲折的土冈,到了这里山峰就都变得陡峭如削,全都变成岩石山体了。
我连日来想要走遍恒山,觉得南北方向地势较为平缓,东西方向地势变化更为急切。
我从主峰北顶往南下行,然后在荆棘荒草间吃了饭。
往西走二里路,向北转弯进入峡谷。
在峡谷中前行,望着两旁的山峦,山势突兀好像要活动起来,接着山路蜿蜒曲折,我从岩石缝隙中向上攀爬,又走了十多步,眼前便豁然开朗。
上面的山崖高悬险峻,下面的山崖中间凹陷,远远望见最高的山顶,正在正南方,与两边山崖的缺口相对。
那缺口呈圆形,就好像一面明镜高悬在空中。
又走了十多步,到达山脚下。
这里依然是低矮的土冈和小山丘,没有攀登的劳累。
沿着山崖顺着陡峭的山势向上攀登,一路上要拨开茅草荆棘,拉住藤条葛蔓,脚常常悬在石磴外面,仿佛高悬在万丈深渊之上。
走了三里路,到达绝壁之下。
我蹲坐在高高的悬崖边,坐在石龛之中。
石龛朝南,上下都是几十丈高的绝壁;绝壁的颜色青黑,纹理如同丝线,都是从西北向东南方向,层层下垂。
我抬头眺望绝顶,低头观察崩塌的山崖,远近的群山,没有不像是俯首称臣的。
这座山峰位于恒山的中心位置,独自高出其他山峰之上,四面的岩壁环绕耸立,层层叠叠向上延伸,所以景色气象万千。
再往上走三里,夹在山岭间有许多巨石,杂乱地散布着,有的直立,有的横卧,有方的有圆的,形状各不相同。
我怀疑这些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,或许是造物主有意设置在这里,来增添恒山的奇特险峻。
从这些石头往上,山势越发陡峭,又走了三里,山路狭窄得身子都无法侧转,只能容一人单行。
我侧身攀缘而上,几乎不敢呼吸。
又走了三里,我忽然听到阵阵松涛声,抬头一望,只见千万棵松树郁郁葱葱排列着,一直连接到山顶,就像张开的绿色帷幕,又像撑起的华丽伞盖。
再往上走几步,就到达了绝顶。
山顶上有一座亭子,名叫“会仙台”。
亭子里摆放着石桌、石凳,相传是仙人遗留下来的。
在台上向四周眺望,群山罗列,像城郭一样环绕着。
正东、正北、正西方向的那些山峰,都像是肩并肩站立着,而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峰,高出其他众山,最为秀丽挺拔,名叫“天峰岭”。
下山的时候,我从西麓往下走,走了二里,找到一条小路,小路弯弯曲曲向南延伸。
又走了三里,到达山下。
回头遥望恒山,一片苍茫,云雾缭绕,如梦如幻,真是天下少有的奇观啊!